大聲叫出卵葩的名

生殖器官是孕育任何人類文明的先決條件，所以在任何語言當中，必然形成指涉生殖器官各部分的概念，也自然會由此衍生出一些愛恨情仇、或嬉笑、或怒罵之相關詞彙。所有的外來獨裁政權都會嘗試從語言下手。我們卻無法想像任何一個成熟的民主社會，會去禁用指涉生殖器官的詞彙，也無法想像一個成熟的民主社會的公民，會在這個語詞的使用上自我設限，但是現在的台灣居然是一個活生生的例子。這會是一種什麼樣的社會呢？

台灣的 NCC 真的敢對台語「卵葩」一詞的使用開罰嗎？我看未必（見 [5][6][7][8]）。大眾傳播媒體上對這一詞的消音或類似作法，我們只好把它視為是一種自我設限的行為。所以這最終也只能歸咎於，台語使用者的自我設限。

在 2012 年的台灣，在台語裏邊，使用「卵葩」一詞來指涉男性的生殖器，卻成為一個「政治不正確」的行為，在一種詭異的氣氛之下，他們普遍使用「LP」來替代。為什麼使用拉丁字母「LP」？顯然在通用的台語裡缺乏其他的替代語彙。換句話說，在現行的台語裡，我們無法正常地在言語上運用這些概念。這到底是一種什麼社會學現象？又是一種什麼樣的語言學現象？這具有什麼樣的政治意含？這些問題都是當代社會所亟須探討的。

有必要講得更清楚一點嗎？在台語裏，「陰莖」怎麼講？「陰囊」、「睪丸」又是怎麼講？無論是 penis、scrotum、testicles，更不用說是 vagina、clitoris…，台語難道連一個不被視為「髒話」的對應解剖學名詞都不能擁有嗎？不必懷疑這些名詞在語言裡的嚴肅性。我還清楚地記得一個場景，那就是在德國時，一名女性主義者嚴肅地跟我談起，她對非洲一些割除女性陰蒂習俗的態度。在台灣，在這個顯性地矮化特定語言的實例上，那些堅持本土文化價值的在野黨又曾做過些什麼？

但就在這同時，卻「好棒」、「好屌」猖獗。你可以意識到嗎？如果我把「好棒」寫成拉丁學名，那應該就是 "penis erectus"，換句話說，就是「海綿體充血狀態下的 penis」。其他的我就不去窮舉，有能力考證的專家多得是。李敖也常常在電視上使用「卵葩」一詞，只不過是以普通話發音，也未見消音。大師啊，您不是常以正義自許嗎？就為這個 de facto 弱勢的多數族群講幾句話吧。網路上隨便一翻，也都可以知道「卵葩」並不必然是「髒話」，但卻是解剖學用途的適當選擇，也是我小時候在喜慶場合，所親耳聽到出自我三姑口中祝賀用語裡的名詞。這些還甚至於是很值得玩味的古早味台語辭彙（見 〈由古早味的英文字談起〉 [e]）。「髒話」這個概念的確定，非常依賴 pragmatics 層面的探討，不可能單由符號本身來認定。關於這些用語的資料太多了，輪不到我來考證，也不是這篇文章的重點。

重點卻是，這件事情的嚴重性遠高於我們所能想像。重點也是，這些詞彙居然可以在台語裡缺席，造就了一個另類的「台灣之光」，因為地球上居然會有一個語言沒有「髒話」，多麼「尊貴」的語言哪！重點是，大家還是講不出口！

讓我再重彈一次老調，不要怪馬英九、不要怪國民黨，也不要怪其他不使用台語的族群，因為在一個自由經濟裡，每一個族群傾向於各自維護、鞏固其既得利益及其所堅持的「法統」，自屬天經地義。更何況這個講台語「卵葩」的族群，在人數上，根本是個多數族群，尤其是在 2012 的今天，這個多數族群只要願意正常地使用他們的語言裡唯一指涉生殖器的名詞，任何類似「不雅」、「髒話」…等「指教」，根本就找不到立足點。

這也讓我不得不再一次提出對在野黨的譴責。這麼多年來，你們都是在想些什麼、在幹些什麼？有沒有個一貫堅持的價值與理想？想不想為台灣本土社會「札根」？可是話說回來，這麼講又有一點點違背我自己的理念，因為在野黨的行逕也在在受到其選民的制約。有什麼選民，就有什麼在野黨，有什麼選民，就有什麼執政黨 [a][b][c][d]，這可是我自己說的。然而，尤其是政治轉型期間的在野黨，不是也身負思想上及文化上提醒、整合、領導選民的責任嗎？

想到族群歧視問題，不由得急著找出以前在捷運車廂裡錄到的一段廣播詞：

2006-11-27 17:07 TPE MRT/台北捷運廣播 mrt20061127_MZ-B100.mp3

（國語）為了維護服務品質，請勿在捷運系統內吸菸、
            飲食、嚼食口香糖或檳榔。
            謝謝您的支持與配合。
（台語）為著維護服務品質，禁止在捷運系統喫菸、
            吃東西、喝東西、哺樹奶糖、哺檳榔。
            感謝你的支持佮配合。
（客語）（請讀者幫忙聽寫。）
（英語）Please do not smoke, eat, or chew gum in the system.

各位注意過這件事嗎？現在台語版本已經改為「請」了。想當年，每次跟我媽一起搭乘捷運，一碰到這一段廣播詞，我都會假裝我媽重聽，用旁邊的乘客也聽得到的音量，跟我媽媽提醒、討論這種「種族歧視」的現象。我也會以同樣的音量，與她討論捷運系統裡「疑似禁止喝水」的不人道規定 [d]。其實我在某篇文章裡（[d]），也已稍微提起過這件事情。水，無臭無味，跟空氣、陽光同樣重要，是一種維持生理機能的必需品，因為無臭無味，所以不會干擾到其他乘客，因為是維持生命的必需品，所以不可以禁止。偶爾看到外國乘客拿起水瓶來喝水，我也不忍提醒，就等著讓他們見識一下台灣這個「文明」（civilisation/civilization）。我想，到現在應該也已經對台灣社會有充分的了解，足以做出這個預言：要等到有乘客在這個可以長達一個多小時的捷運車程裡，因為喝水及相關問題而送醫，甚至於不治，這個喝水的議題才會被全國炒熱，甚至於過度反應，一如往常。

相對於喝水，反倒是「音樂」才會干擾到乘客或遊客。在台灣的一些露天觀光景點，我倒是常常被迫聽到高音量的「音樂」。台灣的民眾對於垃圾車所發出「音樂」的感受及其反應，也是台灣社會文明進程的一個重要指標。順便就讓我們也來看看澳門這個被葡萄牙人治理過的地方，對聲音的態度。以下這張圖片是澳門市區中一個很小的馬路公園：

再寫下去就離題太遠了，也會「歸卵葩火」。就唱首歌消消氣吧！

LP 的名叫卵葩（改自王文德／蔡振南的〈母親的名叫台灣〉）

LP 是生　LP 是死　LP 是命　LP 的名叫卵葩
LP 是擔當　LP 是勇氣　LP 是你咱的春天
二千萬粒的蕃薯子　甭敢叫出ＬＰ的名
卵葩敢是彼難聽　想到心寒起畏寒

LP 是生　LP 是死　LP 是命　LP 的名叫卵葩
LP 是擔當　LP 是勇氣　LP 是你咱的春天
二千萬粒的蕃薯子　未凍叫出 LP 的名
親像啞狗仔壓死子　讓人心凝捶心肝

二千萬粒的蕃薯仔子　甭通惦惦不出聲
勇敢叫出 LP 的名　卵葩啊
卵葩啊　你是 LP 的名

以下的簡譜，在旋律上，除了「LP」、「卵葩」，因受語韻制約必須稍做調整之外，都盡可能忠於蔡振南唱的原版〈母親ㄟ名叫台灣〉[9]，亦參見 [10]、[11]。

File Downloads

[i] mrt20061127_MZ-B100.mp3, 2006-11-27 17:07 TPE MRT/台北捷運廣播 (1680 KB, 69 seconds)

[ii] 〈LP 的名叫卵葩〉簡譜 (g7a44042.jpg.homo.resize.jpg, 1024x1824, 318K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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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ttp://kolmogolovi.blogspot.com/2011/06/blog-post.html

[b] 2011-07-18 中國國民黨的苗栗縣長劉政鴻！
     http://kolmogolovi.blogspot.com/2011/07/blog-post.html

[c] 2012-02-15 正義？
     http://kolmogolovi.blogspot.com/2012/02/blog-post_15.html

[d] 2012-03-29 「文林苑都更案」強制拆遷有感
     http://kolmogolovi.blogspot.com/2012/03/blog-post_29.html

[e] 2012-04-19 由古早味的英文字談起
     http://kolmogolovi.blogspot.com/2012/04/blog-post_19.html

External Links

[1] 台灣的語言文字_綠翠園www.xmart.tw/formosa/_文化分區
      http://www.xmart.tw/FORMOSA/reply.php?TopicID=2558&p=1

[2] 卵脬 - 基百科，自由的百科全書
       http://zh.wikipedia.org/wiki/%E5%8D%B5%E8%84%AC

[3] 排灣族傳統 關心就摸阿力力, 中央社記者盧太城台東縣 2012-02-13
     http://www2.cna.com.tw/News/FirstNews/201202130046.aspx

[4] Neuro-linguistic programming-Wikipedia
     http://en.wikipedia.org/wiki/Neuro-linguistic_programming

Neuro-linguistic programming (NLP) is an approach to communication, personal development, and psychotherapy created in the 1970s. The title refers to a stated connection between the neurological processes ("neuro"), language ("linguistic") and behavioral patterns that have been learned through experience ("programming") and can be organized to achieve specific goals in life. According to certain neuroscientists, psychologists and linguists, NLP is unsupported by current scientific evidence, and uses incorrect and misleading terms and concepts.

[5] 生命之歌首演介紹, 鄭智仁, uploaded 2008-08-18
     http://www.youtube.com/watch?v=RgGLXeN4wnk

[6] 卵葩LP禮讚 - 生命之歌 Taiwanese Testicles (Lan Pha) Praise Song, uploaded 2008-11-25
     http://www.youtube.com/watch?v=GUUm_9_3avc

[7] Lan Pha 福氣之所在，鄭智仁 2008 最新發表曲！, uploaded 2009-01-30
     http://www.youtube.com/watch?v=rHovELcvvhk

[8] 生命之歌 詞曲：鄭智仁 醫師, uploaded 2009-12-02
     http://www.youtube.com/watch?v=Qn2MCEmFZeQ

[9] 母親ㄟ名叫台灣 / 蔡振南, uploaded 2007-08-11
http://www.youtube.com/watch?v=7jmN6oqEro0

[10] 蘇稚蘋, 陳明章與蔡振南台語歌曲創作中之台灣意識手法比較（Comparison of the songwriting styles of Chen Ming-Chang and Tsai Chen-Nan: Influences of Taiwanese Grass-Root Movements）, p. 413, 遠東學報第 27 卷第 4 期, 2010-12
     http://www.feu.edu.tw/adms/aao/aao95/jfeu/27/2704/270418.pdf
（附帶建議一下此文作者，引文除了註腳，不妨也將之縮排、加上引號或改變字體，以利讀者辨識。）

[11] 呂國禎,《論台語歌曲反殖民的精神》, p.61-62, 私立靜宜大學中國學系碩士論文, 2005-07
     http://ethesys.lib.pu.edu.tw/ETD-db/ETD-search-c/view_etd?URN=etd-0726105-101203

「…在 1997 年，由綠色和平電台的聽眾王文德，在蔡振南所主持的節目現場中，所 call in 唱出的〈母親的名叫台灣〉經由蔡振南改編後收錄在蔡振南〈生命的太陽〉專輯中，由飛碟唱片公司發行，這首歌應是商業市場完全接納台語社會運動歌曲的代表作，台語歌曲終於回歸到最原始反應社會的功能上，而且完全擺脫政治的禁錮，能暢所欲言。而聽眾也逐漸能在政治活動以外的場合接受這種歌詠台灣之聲，加強台灣意識的歌曲題材。…」